马尾辫姑娘
2019-06-18 18:02:51 来自：四川报道网 编辑：冯小春
那年，大一寒假前几天，我早早整好行装。来省城才几个月，我早已归心似箭了。坐火车，赶汽车，乘摩托。终于，我站在了家乡的半山腰上。翻过这道梁，再走过一段路，就到家了。
爬着山路，真累。喘着粗气，揩了揩满头大汗，我放下行李靠着路边的岩石歇脚。
冬日的傍晚，放眼望去，远山近野的山坳里，暮霭四起。附近人家的屋顶，已经升起寥寥炊烟。空气中，弥漫着浓烈的家乡的味道。闭上眼，我深深一吸。好美啊，我的乡味！
突然，山路旁的树林里，传来了一阵悉索声响。我寻声望去，半晌，草木丛中，大捆柴火下一个黑脑袋拱了拱，露了出来。哦，山里的拾柴人，小时候我常见的。拾柴人弓着背，背着柴火，奋力挤出了草木丛，从小径上走过来。距我不远处，她发现了我，我也瞟了一眼她——一个漂亮的女孩，不认识。一愣间，她放下柴火，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，扬了扬头，马尾辫便在脑后一摆。
她走近前来，喊了声“小明，回来了？”是和我说话么？声音那么柔美悠扬又那么富有磁性，让人仿佛浸润于一小段醉人的乐音。环顾四周，没有旁人，我含混地应了一声，惊异地望着她。藏青色的半旧学生装，瓜子脸，弯弯的眉毛下一双会说话的眼睛，忽闪忽闪的。红润的脸庞写满青春的朝气。那鼻子那嘴，又显得是那样的玲珑精致。一时间，我竟呆住了。
“走了，回了。”她朝我摆摆手，微微一笑，背起柴火，朝山路旁的另一条小径走去。山路上，只留下了出神的我和马尾辫姑娘吃吃的笑声。
她是谁？该不会是《聊斋志异》中的小狐仙吧。我猛拍了下脑袋，醒了醒。世上哪有狐仙？我们山里难出几个大学生，认识我的人肯定多了。
我怅然地望向了那条小径，马尾辫姑娘早已没有了踪影。
一时间，我满脑子的“弯眉瓜子脸，忽闪忽闪的眼睛，玲珑精致的脸庞”。许久，我才回过神来，向家的方向走去。
2
大二下期的一个周六，学校旁边的大街上，我和几个室友正在闲逛。迎面，一群学生模样天使般的姑娘也嘻嘻哈哈地走了过来。
突然，我惊奇地发现，那个马尾辫姑娘竟然在里边！
我张惶地注视着她，弯弯的眉毛，忽闪忽闪的眼睛。红色的外套，让玲珑精致的脸庞更加红润。我屏息静气，呆在了原地。近了，她注意到了我，朝我点点头，微微笑了笑，便和她的同伴从我们身旁飘了过去。我涨红着脸，这才想起，应该对她回以礼貌的微笑的。啪，我肩头被一掌重击，“花痴！看见美女就 挪不动步了？”一个室友狠狠骂道，拽着我往前走。
我回望了一眼，马尾辫姑娘已经走远。那红色的背影活像是一朵红色的云彩。
她是谁？大学生？哪所学校的？
我茫然若失，很长一段时间都像泄了气的皮球。
3
大三上期的一个下午，我和几个室友泡在学校图书馆查资料。阅览室一角，两个室友为写报告使用资料的事，时不时在小声争执。阅览室里，三三两两静静阅读的学生也时不时抬头打量他们。突然，争执声又起，声音比先前大了许多。“小学弟，请注意安静！”一个不可抗拒的声音，从阅览室的另一个角落传了过来。那声音，刚强中透着柔美又富有磁性。好熟悉的声音！我寻声找去，啊，那个不起眼的角落，是马尾辫姑娘！她面带愠色，正望向我那两个室友。她 独自在阅览室一角，面前摆放着一大摞书本。说完她埋下头，又仔细翻阅着，时不时还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。
我走近了几步，直直地望着她。
许久，她发现我在看她，便抬头嫣然一笑，又埋头继续抄录着。
我的心狂跳起来。哦，马尾辫姑娘，我的校友，或许我的学妹，也或许我的学姐。我们，竟然在同一所学校！
4
后来，听人说，她是四年级学生，正在准备毕业论文。再后来，听人说，她是我邻村的姑娘。
于是，那以后，一做完功课，我就在诺大的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游荡，总希望能够碰到马尾辫姑娘，就想看看她那弯弯的眉毛，忽闪忽闪的眼睛，和那玲珑精致的脸庞。也想听一听她那柔美悠扬，又那么富有磁性的声音。
大三寒假，我又特意回老家流连在那条山路上，希望能再听她叫喊一声“小明，回来了？”
5
后来，听说她毕业回家乡当了一名老师。
一年后，我也回家乡当了一名老师。
多年后，那个马尾辫姑娘，就成了我的妻子。（作者：平昌县佛楼小学杨君明）
